葡萄枝子

【某某】冬厘

⭐同学聚会 

⭐算是夏日的联动产出吧 

⭐全文4k+ 

 

「你是深冬夜晚的闪烁火星,将寒风与我隔有毫厘。」 

 

盛望接到高天扬电话的时候人还在广东。 

 

“盛哥,老宋这几天来北京出差说聚一聚,来呗?” 

 

盛望刚刚回到酒店把自己瘫在床上,随口问道:“都谁啊?” 

 

“我和辣椒还有北京这几个,老宋、鲤鱼他们南方的也说来。哎,老宋说带了女朋友给咱们见见呢。” 

 

“行,但我这会儿还在广东,要是赶不回去就江添代表了。” 

 

不过盛望运气好,碰上客户喜事临门,两天就做完了一周的事,提前回了北京。江添这段时间也忙,年终了有一个项目进入收尾阶段,基本上算住在了实验室。同学聚会这天江添在实验室脱不开身,跟高天扬打了招呼晚点去说不用等他,于是盛望蹭了辣椒的顺风车跟他们一起过去。 

 

北京的深冬妖风阵阵,这天还飘了不大不小的雪花。江添不在,盛望出门时把围巾忘在了家里,一下车就缩着脖子往包厢里跑。 

 

老宋他们已经到了,正嚷嚷着点单。不少人都像模像样穿着正装,能看出是从工作中硬挤出时间来赴这一场难得的约会。 

 

老宋的女朋友文文静静的,长得温柔也不爱说话,见盛望他们来了起身点头致意,替他们摆好餐具倒上茶水。辣椒见状搂着小姑娘打趣道:“老宋你是不是给我们小祺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这么好的人看上你?” 

 

姑娘抿嘴笑了笑,满脸不好意思道:“没有,思锐人很好的。” 

 

盛望看到这一幕,心想老宋还是喜欢这种文静腼腆的女生,随后又一哂,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得出的这个“还是”。 

 

其实宋思锐从来没说过喜欢李誉,他们之间的交往互动也只停留在规规矩矩的普通同学,只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过一阵谣言说老宋对班长有意思,后来不出意外地被两位当事人坚决否认。课间谈资千千万,而爱情是亘古不变的永恒话题。谁和谁好像在谈恋爱、谁跟谁表白被拒了、谁和谁被老师发现请了家长……这些话题从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嘴里转出不同的版本,涂满了五颜六色的青春。 

 

只是……盛望顺手拿起手边的酒杯呷了一口酒,看着老同学闹成一团。老宋又被高天扬扑到包厢的小沙发上,几个男生一个摞一个,西装外套飞了一地。小祺帮他们捡起来放在一边,小辣椒还是一边笑一边拿着手机录视频,还特意给了几个特写。 

 

李誉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叠罗汉似的场景,把她吓了一跳。 

 

宋思锐虚弱的声音从人堆最底下传出来:“别压了,我隐形都快让你们挤掉了…” 

 

“别人压就算了,高天扬你一百八十斤的体重是跟宋思锐有仇么?” 

 

鲤鱼哭笑不得地去扯他们起来,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拽拽衬衫理理头发,一声一声喊着“班长”。许多年过去,有些习惯还是没变。人差不多到齐了,宋思锐用手指按着眼皮揉了揉眼睛,把小祺拉过来给大家介绍。 

 

盛望坐在角落,看鲤鱼手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一闪一闪。 

 

只是女孩子体育课凑在一起时总是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某个人,然后再欲盖弥彰吐槽一句他腿好短哦。只是男孩子打篮球时偶尔瞄一眼操场边上的观众,然后集体做好事传球给同一个人。只是少年人再怎么掩藏心思,总还是有那么几个好友知情。 

 

只是年少时的青葱暗恋,总以为瞒天过海,却又时常忍不住自己露出一些尾巴。 

 

服务员端着烤串进来的时候一大群人已经人模狗样地开始围桌寒暄了,啤酒沫儿落在桌布上染出一团深色。 

 

从桌那头到桌这头喝了一圈儿,除了辣椒要开车由高天扬代表了,就剩下盛望还没举杯。 

 

盛望八风不动,从兜里掏出来一板吃了两颗的感冒药说:“真喝不了,感冒了。” 

 

高天扬最先不乐意,双倍的酒喝得他已经有点大舌头了,一巴掌差点没把盛望拍桌子上:“你感个屁!刚谁在那抱着杯子嘬酒看戏呢?” 

 

你个傻逼刚看见了啊。 

 

盛望木着脸把高天扬从自己身上扒下去,不得不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有一就有二,没一会儿盛望就被这群老同学灌得找不着北了。 

 

这家店不错,味道比以前附中旁边的“当年”烧烤店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一群人端着酒杯叽叽喳喳地讨论起赵曦和林北庭来,竟然也有些想念当初那些不是人做的竞赛卷子。 

 

“盛望,你不是跟曦哥他们不是还联系着吗,叫来呗?” 

 

桌上已经杯盘狼藉,几个男人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尤其是老宋和高天扬,就差没抱在一起哭了。辣椒致力于消灭小祺的尴尬感,用她的话说就是赶紧融入这个傻x集体好和她一起拉高全班智商。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高二A班,输赢看淡!人生苦短,比完就算!” 

 

“高二A班,输赢看淡!人生苦短,比完就算!” 

“高二A班,输赢看淡!人生苦短,比完就算!” 

 

时间好像一下子拉回了那个夏天,他们穿着背后印有“超A”的丑上天的队服,在这种“比完就算”的心态中拿了第一。 

 

盛望记得杨菁那天穿了一身很漂亮的运动装,记得宋思锐跑接力时仓鼠转轮一样的腿,记得他用一声“哥”哄得江添不情不愿穿上那个本来丑得要死的队服。 

 

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回忆青春,一群人红着脸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 

 

“哎咱们楼底下不是初二的吗,你们记不记得快高考那会儿有天自习课,不知道是谁组织的,下着雨在毕业楼前的小广场举牌子喊口号。” 

 

“对对对,喊的啥来着?” 

 

“我记得我记得,是‘清华北大一定拿下,985985非你莫属’是吧?最后他们在楼里走廊喊,反而我们都在外头淋着雨看。” 

 

“那天初二年级长拿个大喇叭带口号,绝了!” 

 

…… 

 

“盛哥你还记得吗?” 

 

盛望早就喝得晕晕乎乎的了,还能直着身子都是全靠意志力硬撑。听到自己的名字只能抱着酒杯下意识含糊着应了几声,也给不出什么有意义的回答。辣椒觉得不对劲过来戳戳他,结果把他直接戳反胃了,扶着墙就跑出门去找卫生间。 

 

吐完一轮回来,包厢里的众人莫名其妙都排排坐好,虽然难掩醉意,但是乖觉异常。一张桌子空出来两个座位,其中一个是盛望的。 

 

“江添呢?”盛望手扶着包厢门,身子倒是保持着直立,语气也听不出醉意。如果不是问出这句话估计也没人会知道他醉了。他一直这样,哪怕是在生意场上喝多了,也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最后只有高天扬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添哥不是出国不回来了么,盛哥你…不记得啦?” 

 

“你才记错了吧,江添不是说今天晚点还来吗?”盛望把门关上,却没有走到位置上坐下,而是背靠门,手还在背后握着门把手。 

 

“盛哥你是不是太想他了,添哥从出国就没跟我们联系过了……”这次说话的是宋思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隐形眼镜摘了,说话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忘了吗,大一咱们同学聚会,齐嘉豪高考失利又嫉妒你们,把你俩的事儿在饭桌上捅出来了,江阿姨都住院了。” 

 

“对啊,后来添哥不是就申了学校的国际项目,后来好像还直博了呢。” 

 

“对对,我要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也不回国……不是,盛望我不是那个意思哈。” 

 

几个男生鸡一嘴鸭一嘴地讲着,把盛望讲得头晕。小祺坐在宋思锐身边看见盛望脸色不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悄悄地拽宋思锐的衣袖示意他少说话。 

 

“你们……”盛望说不下去,像是有一团郁气积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想说不是的你们都说错了,他想说江添博士的时候已经回国念了,他想说江添和他排除万难才走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他想说等江添来了…… 

 

可是饭已经快吃完了,江添为什么还没来? 

 

包厢门没有关严漏了一条缝,盛望正挡在这条缝前。屋里暖气很足,他的大衣和大家的一起挂在衣架上,门外的风从毛衣领子灌进来,像是挟着被惧意包裹着的孤独,冻透了盛望全身。 

 

他记得高天扬他们说得那些事。当年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天,齐嘉豪一句话,让盛望在暖气闷得人出汗的房间里,像是被谁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冻到了脚。 

 

当时江欧还没从季寰宇和杜承的事情中缓过神来,那句“那你记得提防提防儿子”像是一句恶毒的诅咒,始终环绕在她耳边。她开始歇斯底里,情绪失控是她的常态。她躺在病床上拉着江添的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他说:“小添你告诉妈妈,你跟他不一样,对不对?” 

 

盛望毫不怀疑,只要江添敢说他是真的喜欢男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江欧立刻就能疯。 

 

丁老头因为季寰宇的事情已经精疲力尽,又要照顾江欧,最终把自己累进了医院。盛明阳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和江欧彻底黄了。他不能让盛望退学,却能限制他的行动,找在北京的朋友帮忙照看他。 

 

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江添一个人的肩膀上,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有些枷锁套在身上,钥匙却在别人手里。你想要自由,就得杀了那个拿钥匙的人。 

 

时间太短,代价太重,当时的江添要不起这样的自由。 

 

江添申请国际项目的事情没有跟盛望说。事实上,他在答应盛明阳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就刻意切断了和盛望的所有交集。 

 

盛望在他这里停留得已经足够久,该往前走了。 

 

后来盛望当着盛明阳的面清空了许久都没有一条回复的微信,沉默地埋头学习,用学校活动填满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 


他和他最想联系的那个人,最终再也没有过联系。

 

盛望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惧,是不是这几年所有的生活都只是他的一场梦,是不是江添根本就没有回来,是不是他还是一个人孤独地过着被工作塞满了的生活? 

 

是不是他回到家里,猫儿子没有蹲在鞋柜上迎接他,衣架上没有江添的白大褂,冰箱里还是只有速冻食品,整个家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有点冷。 

 

背后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冷风一下子灌进来,冻得盛望一个哆嗦。 

 

“盛望你站门口干嘛啊,这么着急迎接男朋友?”辣椒疑惑地推了盛望两下。 

 

盛望被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有些懵,看了辣椒身后的江添老半天才慢吞吞走过去,伸手抱住他男朋友。 

 

“我就出去接了个人,怎么回来就变天了?”辣椒从来没看过盛望这样,新奇地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又扭头去问端坐的众人:“还有你们,怎么突然坐这么好,干什么坏事儿了?” 

 

几个男生不敢说话,最后还是鲤鱼开了口:“他们几个看盛望喝多了商量着捉弄他一下,骗他说江添根本没回国。” 

 

高天扬大声嚷嚷:“谁能想到他表面没事结果喝成这样,真信了啊!” 

 

“高天扬我就知道是你出的馊主意!”辣椒冲上去拧着她男朋友的耳朵,“喝酒给你喝傻了是吧?” 

 

江添在高天扬“女侠饶命”的背景音中给辣椒比了个手势,带着盛望先走了。他牵盛望的时候手被捏了两下,还听见盛望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问道:“真的?” 

 

“真的。”江添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温度。 

 

盛望又问:“回来了?” 

 

江添答:“回来了。” 

 

盛望点点头,像是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由他牵着走。直到出了饭店大门,置身于灯红酒绿的车水马龙之中,盛望又停住了。这次不是疑问,更像是一句带了点委屈的陈述或者请求。 

 

盛望说:“不走了。” 

江添也说:“不走了。” 

 

雪比之前下得大了,盛望抬头看了看雪花,密密麻麻地落着。眼前的车龙每一辆都打着灯缓慢地向前挪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不绝于耳。远处是点点万家灯火,暖黄的光透过雪花折射出星星的形状。 

 

几片雪花落到盛望脖子上,冰得他缩了两下,江添取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盛望一直有一种感觉,哪怕穿得很少,只要围巾围上就不会觉得冷。 

 

可是江添不在,他就总是忘。 

 

盛望一只手被江添牵着,另一只手插进自己大衣的口袋,全身上下唯一裸露在外的皮肤现在被江添的围巾好好地护着,雪花再也触摸不到他。 

 

其实北京的冬天一点也不冷。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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